汐.

其实回忆起地下拳场，白楚年的记忆总有些模糊，其实平心而论，他在红狸培育基地吃的苦要比在地下拳场多多了，地下拳场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，可他就是觉得在地下拳场辛苦得很。

他能给拳场老板赚钱，老板不可能真叫他丢了性命，总是吊着他的一条命，又不肯叫他好个彻底，毕竟病弱少年的反杀才更有看头，那段日子过得浑浑噩噩，似乎肉体还在，灵魂却已经死去了，一直到游隼和垂耳兔把他买下去。

白楚年第一次接触正常的人类世界，可他又清楚，这些并不属于他，老大和锦叔的宠爱是陆言的，ioa是为了保护omega，白楚年不想争夺什么，只想多做些任务，多带出一些人，尽力回报老大和锦叔的恩情。

他清楚，这些并不是自己的，这些好意自己只是在别人没有发现实验体的可怖时短暂拥有了一下，或是说保管了一下，这些终究不是自己的。

“言逸不亲自过来，只派了你这个小杂碎？”任务目标轻蔑地看向白楚年的搭档，“滚吧，叫那个兔子自己来和我说。”

Omega冷笑一声：“你算什么东西，也敢叫我们老大见你？”

“不过是个omega。”任务目标冷笑一声，房间温度迅速升高，对于身为鱼类的搭档十分不友好。

白楚年眼睁睁看着搭档额间冒出冷汗，咬牙扣动扳机，冷声威胁：“国际监狱的人即可便到，您最好别在我这个小omega上浪费什么花招。”

“哈？”目标似是听到什么笑话，“国际监狱怎么样，你们ioa什么时候和国际监狱勾结在一起了，言逸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你们陆总也能忍……”

下一刻，任务目标右臂中了两颗子弹，搭档下意识向白楚年藏身的地方看去，白楚年携带着资料，自然不能暴露，而老大还需要此次任务目标的命，这次任务比想象中的更加棘手，他们只好向ioa求助，谁知救援没等到，他先暴露了，因此他只能拖延时间，给白楚年逃跑争取的机会。

可是，白楚年莽撞了。

不过幸好，ioa的援军及时赶到，快速打扫了战场，虚弱的搭档被人扶去车上，接应的人员看看白楚年，欲言又止：“楚哥。”

“我没事。”白狮自己也被任务目标的手上上了几道，浑身血淋淋的，漆黑的作战服破损，露出大片的皮肤，白楚年毫不在意地随意给自己的胳膊上缠纱布，缠了几圈后用牙扯断纱布，又抬头看向对面人：“怎么？”

对面omega忧心忡忡，递给白楚年一瓶水：“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，先喝口水吧。”

白楚年笑笑，露出虎牙：“好。”

见白楚年接过水，omega像是放松了一些，又嘱咐：“回去还要写报告和开会，事情挺多的，恐怕没时间休息了，你要是去医疗组要快点去。”

白楚年又点点头，他知道这次自己的莽撞，可他听不得别人说老大的不好，甚至污蔑老大，白楚年对于自己的能力心里有数，也知道自己一定能hold住，他的莽撞受害者只有他自己，大概只是写个检讨的事。

他又灌了几口水，矿泉水冰凉，进入喉咙里很舒服，冷风吹过，狮子耳朵抖了抖，刚刚快速升高的温度有那么一瞬间叫他想起了地下拳场，没有任何人权可言，站在擂台上只能赢或是死，灯光灼热，周围喧嚣，脑子里只有喝口水一个念头。

他现在不缺这一口水喝，似乎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缺这一口水，像陆言这样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兔子，锦叔连给他矿泉水都要拧开盖。

白楚年见过锦叔给陆言拧瓶盖，小垂耳兔眼睛亮亮的，背着书包在陆上锦身边一蹦一跳地说着什么，陆上锦笑着听，抬手揉揉陆言的兔耳朵，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小兔子，老大虽然没说话，也含笑着看着，任由小兔子摇晃自己的手臂。

像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家三口。

白楚年并不嫉妒陆言，也不羡慕他，亲情这个东西对于实验体太遥远了，有那个老研究员给他读诗，他的童年勉强算有些色彩，至于其他，白楚年不会去想。他不想分走老大和锦叔的什么东西，他只把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，做一柄锋利的剑。

风吹得有些冷，白楚年扯了扯嘴角，把剩下半瓶矿泉水都灌了下去，把瓶子捏扁，转身朝着ioa的车走去。

一边的ioa成员和白楚年打招呼：“牛逼啊楚哥，这么帅。”

 “那必是。”

一系列的报告弄完费了很大的功夫，白楚年寻思着一定要吃顿烧烤奖励自己，跟着导航瞎走了半天，烧烤店没找到，自己却迷了路。

白楚年：“……”

可恶。

他沿着人行道走，一边是居民区，一边是马路，怎么看怎么不像又烧烤店的样子，唯一一个可以买卖的地方就是路边老头推着的饮料车，白楚年抬眼瞧了瞧，这才觉得有些渴。

不过也不是太渴，完全可以忍耐，但受过伤大抵都有些补偿心理，白楚年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在地下拳场常常几天喝不到水，因此对想喝水总不愿意忍耐。

拳场的记忆混乱模糊，回忆起来总是雾蒙蒙的，还不如厕所的水龙头回忆起来清晰，可那时候的伤痛又一直存在着，化为白楚年的一部分。

冬日寒风瑟瑟，树上已经没了叶子，路边只有汽车驰过的声音，地下拳场上炙热的灯光和周遭扭曲喧嚣的叫好声似乎已经远去，白楚年晃了晃脑袋，单手插兜走过去，一边摸出手机扫收款码，一边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小摊上的水：“老板，拿瓶冰水。”

老人掀开冰柜，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缓慢沙哑：“一块五。”

白楚年付过钱去，还没接过水，一个声音自他后方响起：“不要凉的，要常温的。”

白楚年愕然回头：“锦叔？”

陆上锦从停在白楚年身后的车上下来，大步向白楚年走过去，不赞同地微微皱眉，眼底却没什么责备之意，嗓音温和：“大冬天的，喝什么冰水，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是吧。”

老头拿出了冰水，一时不知该给还是该拿回来，看向白楚年，却看白楚年似乎宕机了，眼神随着陆上锦移动。

还冒出了狮子耳朵。

嚯，还是个白狮alpha。

“听话。”陆上锦走近白楚年，抬手撸了撸白狮子的头，白楚年下意识弹了弹耳朵，陆上锦继续道，“冰水对胃不好，喝点常温的，一会儿回家给你煲鸡汤喝。”

白楚年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手机屏幕，这才叫人：“锦叔。”

又对老板道：“那就要常温的吧，麻烦你了。”

之前在地下拳场，有一口水喝都是幸运，根本没人挑冰不冰，以至于到现在他只要想到解渴便是冰水，似乎是常温的水太温和了，没有那份气力似的。

陆上锦抬手接过水，下意识地拧开瓶盖，递给白楚年：“走吧，本来还想给你发消息，现在发消息都省了——回家吃个饭。”

“我们白做任务的时候又没好好吃饭吧，等回家看我给你和你老大露一手。”

“这次任务我看了，很好，不过也是有惊无险的，一定要注意安全，不行就跟我接手公司。”

“等等，这水好像也挺凉的，走，请你喝个奶茶，你们小年轻不都喜欢吗？”